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[心理罪]追寻黎明 作者:戚丝 文案   想要得到救赎。   想要找寻黎明。      殷夏夏,一起割脸案的幸存者,带着离奇黑暗的过去,向着自以为的光明,追逐。      “我已经,很久很久没有触摸阳光了。”      心理罪同人,原创女主。 内容标签: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:主角:殷夏夏方木邰伟 ┃ 配角:刑局乔教授 ┃ 其它:炮灰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夏夏   “凶手,男,二十四岁到二十九岁,初中文化,短发,工人或是无业游民,习惯手为左手,有酗酒和赌博的经历。”   方木看向三个被害者以前的照片,女性,无一例外,都是很漂亮。   无论未婚或已婚。   他补充道:“有被漂亮女性骗财的经历,并且,这次打击对他很大。”   “走走走,兄弟们,我们赶紧带人去找。”   邰伟走后,邢局拍拍方木的肩,叹了口气:“行啊!你这小子,辛苦了,回学校吧。”   “不。”   方木轻轻吐出这个字,手还停留在被害人的资料上:“我有预感,凶手很快就会再次行凶。”   “通过对女性的折磨,他越来越享受这种感觉。杀人,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感觉。”   “报复,杀戮。他最初或许只是意外冲动杀人,因为第一个被害人现场处理很乱,割皮也不完整,但到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的时候,凶手已经有了割脸皮的技巧!”   方木突然满脸惊恐:“等等!我发现了一样东西!”   “这些被害人,共同点除了都是漂亮女性以外,年龄都是递减的!第一个三十二岁,第二个二十八岁,第三个被害人二十一岁。”   “也就是说,下一个被害人,年龄是在十四到十八岁!”   事态紧急,刑局赶紧给邰伟打了一个电话。   “TMD!”还在开车的邰伟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,“这凶手太变态了!未成年都下得去手!老子抓到了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!”   方木话音刚落,一个妇女就在警察带领下急匆匆赶来。   “警官,快救救我女儿吧!我的女儿失踪了。”   “什么!”   方木立刻站起来,刑局更是几步走到那妇女面前:“别慌,你把事情说清楚,我们好派人去找。”   妇女痛苦流涕,声音哽咽。   “我的女儿叫殷夏夏。十四岁,平时乖巧得很,就是不太爱说话。我发现她不见了就在今天早晨,一大早打开门她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,床都是冷的。不知道离开多久了。她一般也不会跟朋友出去玩。”   “我原本以为她出去有事待会儿会回来,谁知道一直没有消息,电话也没有打一个过来。现在看来,她一定是被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割脸怪物掳走了!”   “你们一定要找到她……”   在刑局安抚妇女的同时,方木也在快速思索。   凶手制造的三起命案当中,案发现场都在被害人家里。如果说这次失踪案真的是割脸怪物所为,那么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行凶,而是采用最麻烦的劫走杀人呢?难道是惧怕被女孩家人发现   不,不会的。依照凶手的精神状态,被发现了他一定会杀人灭口而不是劫走杀人。   看来这次不是割皮凶手所为。   “我想您不用担心,您的女儿暂时没有危险。”   正在呜咽的妇女抬头看向方木,方木回以一笑:“失踪未满二十四小时不能报案。按照您所说,您的女儿并没有什么仇家。也许您可以想想看,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,往年您的女儿在这一天会做什么。”   门外突然一阵嘈杂,刑局皱起眉头:“怎么回事”   没人回话,刑局只好自己出去,方木跟着他,妇女也随之出去。   门外一个坐在电动车上的男人在叫嚷,见到妇女一脸欣喜:“老婆,错啦!夏夏没有失踪,她是去舅父家。”   如果方木没有看错的话,妇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。   她向刑局道歉之后,就到电动车旁蹲着的女孩那里,压低声音不知道说什么。   方木留意到那个女孩,文静漂亮,穿着白色连衣裙,蹲在地上的时候沾了灰,妇女正在给她拍打,不时掐她手臂上的肉,似乎是很生气。   女孩始终面无表情,除了在妇女掐的时候轻轻颤抖。   等他们上了电动车,女孩突然转过头,直勾勾地盯着方木,一双眸子灰沉沉的,一点光亮都没有。她似乎想说什么,但被坐在最后的妇女强行扳过头。   她又尝试转过头,对他说了两个字。   这时候距离有些远,传到方木这里来的时候已经听不清,但妇女显然听清了。   她生气地扇了女孩一耳光。   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,女孩都不敢转头。   方木觉得很奇怪,女孩失踪没多久,母亲痛苦流涕地找到派出所。现在看来,母女的关系并不好。   “诶!方木,愣着干嘛!”   走了一段路的刑局发现方木还在原地。   方木赶紧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   邰伟正开着车,就见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蹲在路中间,路边两个气急败坏的中年男女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不敢走过去。   是跟家人闹矛盾了吧?现在的小孩,真是任性。   身为警察,邰伟也不会坐视不理。踩下刹车,对着那女孩叫着:“小姑娘,路中间危险,叔叔带你到妈妈哪里去。”   他一面说,一面挪步,将女孩扶起。   女孩跟着他来到车旁,然后无论邰伟如何拖拽,女孩手腕都有一圈红印了还是不肯走一步。   中年男女瞧着没有车就过来了。   “小兔崽子,翅膀硬了啊!”   中年女人打算揪起女孩的耳朵。   女孩一躲避,贴在邰伟的后面。   十四岁的她,刚刚到邰伟的肩膀下,算是同龄人比较高的。   这下邰伟横在中间。   “啊哈哈,孩子越威胁越怕。得靠哄。我来试试。”   “你是谁?”中年男人问。   “我是警察,邰伟。”   邰伟在两人怀疑的目光中转身,低头看着眼神充满依赖的女孩:“小姑娘,你叫什么名字啊!”   “算了吧!她根本不会回答你的问题。虽然她什么病都没有,但很少开口说话,跟哑巴没有区别。”   中年女人阴阳怪气。   弱弱的,小小的,像猫挠过心尖,带着些许沙哑。   “殷夏夏。”   邰伟终于察觉到这两个人跟这个女孩之间的关系很奇怪,他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因殷夏夏回答而目瞪口呆的两人一眼,然后又回头冲殷夏夏爽朗一笑。   “乖。”   殷夏夏突然握住他的手,一使劲扑在他身上,头紧紧埋在他的怀里,轻轻低泣:“我、我很不安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好吧。 我又作死地又开了一坑。 被构想出的女主萌的一塌糊涂,你懂得。 无论看完什么总想写同人怎么破?! ☆、救我   “伟哥,艳福不浅嘛!”小米傻呵呵地打趣。   “诶诶诶,说什么呢。就一小姑娘跟父母闹矛盾了到我这里来求庇护的。”话是这样说出去了,但邰伟还是忍不住朝后视镜瞥了一眼。   小姑娘弱质纤纤的,像个木偶一般由她的父母引着着。   邰伟难受地抿了抿嘴,别人家的私事,还是少管为好。   邰伟费了几番功夫调查,最后终于有了四个嫌疑人符合方木所说的特征。   “你看看。”   接过邰伟的四份资料,方木匆匆扫过,沉声道:“都不是。”   “诶!我可是按照你画的像去排查的啊!”   “抱歉,我忽略了一个点。”方木声音依旧不急不缓,“凶手,应该是长相普通甚至丑陋。而现在,他应该时刻亢奋,眼中有血丝,总是一个人阴沉沉地笑,他可能刚刚因为工作状态不好而下岗,有严重的收集癖,他把那些女人的脸都收集起来。”   邰伟愣了半天,然后一拍脑袋:“行嘞,我再调查一遍!”   方木一个人坐着,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线索:殷夏夏,殷夏夏,总觉得这个名字对破案有一些帮助。   等等!‘夏’这个字,被害人的名字都有,那么,也就是说,凶手下一个杀害的,就是十四岁到十八岁名字中有“夏”的漂亮女性!   ——殷夏夏有危险!   方木立刻冲出警局,拦住一辆出租车。   “先生,去哪儿?”   方木这才意识到自己连殷夏夏家在哪里都不知道。   “……呃,殷夏夏家。”   话一出口,方木觉得自己蠢透了,未等他道歉推开车门,司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。   “你们这些小伙,怎么净往那姑娘家跑?”   方木一愣。   “我都载了好几趟去殷夏夏家的小伙子了,一个个都看那姑娘长得漂亮就去表白,害得那姑娘天天被爸妈挨打。”   司机一面说着,一面踩上油门。   付了钱下车,穿过一条小巷,便是居民住宅区,方木打量着,破旧肮脏的一栋大楼,还不时飘来腐烂的恶臭——也许是地下通道的老鼠。   方木询问在楼下小卖部的阿姨,得知了殷夏夏家具体的层数。   他拼命爬上楼梯,楼梯很潮湿,边缘部分滑溜溜的,墙壁上是不规则的浅黄色水渍。   “殷夏夏!”   方木犹豫一瞬,还是敲门大声询问。   无人应答。   又边敲门边喊了几声,就在方木以为殷夏夏出事的时候,门开了——是个身体强壮的寸头青年开门的。   “你谁啊你,告诉你,不许骚扰我妹妹。”   寸头青年张口就是这句。   方木没心思说其他的,他只关心殷夏夏是否安全。   “殷夏夏呢?”   寸头青年似乎被惹怒了,挥手一拳就打在方木的脸上,凶神恶煞:“都警告过你了!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想找我妹妹?等下辈子吧。”   方木站了起来,虽然寸头青年的态度让他很无奈,但他也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。   “殷夏夏的哥哥,我是割脸案的协助者。现在殷夏夏有危险,她现在是否安全在家?”   寸头青年死活不听:“别扯那些有的没的,这又是什么花招!我告诉你,有多远滚多远!”   话音刚落,屋内一阵嘈杂。   方木听见“死丫头”“还没挨打够啊”等话语,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,一身白裙子的漂亮女孩灵活地从寸头青年与门之间的缝隙钻出来,但地面太滑,她“咚”地声摔倒在地,看样子摔得不轻。   方木离她很近,蹲下身就把她扶起来。   她黑溜溜的眼珠子一动不动,盯着方木的脸似乎想要从中探索些什么,再然后,方木在警局外见过的中年夫妇追出来,她就低下头望着白裙子上的污渍发呆。   寸头青年上前一步迅速将她扯到身后,以一种极为排斥的态度看向方木。   “人你已经见到了,可以走了吧?不送。”   他推着殷夏夏进门,“碰”地声狠狠关门。   方木只好离开。   殷夏夏的家人都在身边,看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。虽然她的家人们看起来都不善。   下楼梯的时候,难得出神的方木被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男人撞了一下,男人身上难闻的味道一瞬间侵袭他的鼻腔,涌现出一种想呕吐的欲望。   方木扶着楼梯稍微平复下,不过一会儿,一转头,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。   出了楼梯口,背朝大楼,呼吸新鲜的空气,总算感觉活下来了。   方木抿了下唇,又情不自禁地回头抬起望望楼上,本来是没多大意义的动作,方木却发现三楼有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双手扒在老旧的推拉式窗子,眼巴巴盼望着什么的样子。   无助可怜。   窗子边上还摆着一盆娇艳的红花,灿烂地开着,却衬得那姑娘的脸苍白憔悴,失去活力。   目光交错,小姑娘暗沉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抹惊人的光亮。   她再度开口:“……”   方木心里一惊,口型与她坐在电瓶车上转头对他说的那两个字渐渐重合。   ——救我。   心中一突,心慌的感觉席卷心上。   究竟是为了什么事?   方木自问不是铁石心肠的人,能帮就帮,更何况是让所有男人都没有抵抗力的漂亮姑娘。   于是他咬咬牙,打算再次返回。不论怎么样,都让这个小女孩说清楚他可以做什么来帮助她。   然而,扒在窗户上的女孩骤然被一股力量拉开,拼尽全力只能让指甲在玻璃上“次啦”划出一道尖锐的声音。   随后窗帘拉上,看不见里面的场景。   操!     方木暗骂一声,迅速奔向三楼。   与此同时,脑中记起刚才下楼时与他相撞的男人的特征,戴着帽子,看不见面容,手指粗糙枯瘦,行动异常,身有恶臭。   他就是割脸案的凶手吗?这次的目标是殷夏夏?   会有那么巧吗?   他会张狂到一家子都在的情况下行凶割脸吗?   还是探查情况比较重要。   在敲门之前,方木快速给邰伟发了一条短信。   “咚咚咚!”   轻敲门,但无人应答。   方木只好竖起耳朵,警敏地听里面的动静。   有妇女的哭声咒骂声,有男人的低叹声,东西摔破的声音,青年烦躁地暴怒声,还有混杂在其中的,属于小女孩的细弱得像猫般的低泣。   看样子并不是碎脸案的凶手闯进去。  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再度提起心,那么刚才是怎么回事?   家庭冲突吗?   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拍上方木的肩。 ☆、消失   “嘿,木木。”   是邰伟。   虽然外表不修边幅,胡子拉碴的,不太可靠,但他还是很谨慎地压低声音,尽职地眼神四瞄。   尽管只有一扇紧闭的褪色的门在眼前。   “有什么发现?”   他的声音因为经常吸烟,变得十分低哑。   “殷夏夏一家有些……不正常,不过与案件大概没有什么关系。”方木在读大学,还是小年轻,作息规律,不抽烟喝酒,所以声音具有可辨度很高的清润。   他往向上的楼梯瞧瞧,又说道:“我刚才碰到一个男子,穿着灰色连帽衫,现在还在楼中,很可疑。”   邰伟一点质疑的意思都没有。   拍拍方木的肩膀,满眼都是对年轻人的信任。   “行!辛苦了。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,一定逮着那孙子!实不相瞒,刚刚我就在附近听人说楼里有个人行迹特别古怪,我正琢磨呢,你就给我发短信了。心有灵犀啊咱们……”   方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邰伟就立刻条件反射闭嘴噤声。   邰伟打电话让楼下守着的小米大壮上来找人,当然是用借口送快递悄悄查看各家各户。   邰伟得意洋洋地分配任务,制定计划,头上的毛翘着,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。   等到错漏百出的计划新鲜出炉,旁边一直默不吭声的方木终于忍不住打击他:“根据时间上的计算,割脸凶手会再次出手,比起很容易被人以诈骗犯轰出来的打草惊蛇的做法,我建议就在楼下守株待兔。”   小米大壮不知该听谁的,于是用询问的眼神齐刷刷望向自家老大。   邰伟头上的毛耷拉下来,闷闷不乐。   “行行行,听方木的。”   小米大壮下去后,方木说:“我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。”   房门传来的依旧是哭声,咒骂声,东西摔破的声音。   方木一想:“糟了!邰伟,快把门踹开!”   邰伟依言而行,迅速查询各个房间,无一例外,里面根本没有人!   大厅里摆着录音机,发出的声音正是在门外听到的声音。   邰伟暗骂一声:“这个凶手把我们耍的团团转!”   邰伟跟着方木来到一间房。   与其它房间不同的是,这个地方四面墙壁都被画上涂鸦,就像天真浪漫的孩子随手画的一般。   太阳是圆圆的红色,小孩子们欢快地在绿色草地奔跑。   “木木,你看。”   邰伟指着一处。   方木跟着他手指的方向查看,小小的人,穿着制服,阴沉的黑发,还有一个是卷发,嘴角弯弯。   很熟悉的特征。   小小的字体用蓝色的蜡笔珍重地写下:黎明到来。   突然,楼梯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   方木和邰伟追出去看,四周空荡,根本就没有人。   紧接着,楼下有争论声。   然后邰伟的电话响起,是小米打来的。   “殷夏夏在哪儿?”   邰伟与殷夏夏有过一面之缘,记得那个羞怯的小姑娘。再比对眼前这个略胖看起来很壮实的妇女,怎么比较怎么不对。   妇女拍着大腿:“哎哟!你们是谁啊?挡着我了。”   邰伟出示证件,微笑:“配合一下,大姐。”   “配合什么?”   她的眼睛躲躲闪闪,手在深蓝色的裤缝间来回摩擦。   方木说:“看你来警局的时候还是很担心殷夏夏,现在你不告诉我们你知道的,难道想让她出意外吗?到时候你就是蓄意纵凶杀人。”   妇女吓得哆嗦了下。   “不关我的事啊!”妇女摆摆手,东瞧西瞧,“你们为什么要调查殷夏夏啊!你们别抓我,跟我没关系!”   “如果你现在从实交代,就跟你没关系。”邰伟顺着方木的话说。   妇女犹豫半晌,咬着牙点点头。   妇女讲的事整理如下。   殷夏夏不是她亲生的,事实上,殷夏夏只是她收养的,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。   殷夏夏是遗孤。   卧底警察的遗女。   十四年前,一个惊天的贩毒组织浮出水面,是那位英勇有为的女警潜伏数十年的成果。   女警是值得尊敬的,但当她终于以警察身份出现在众人眼里时,她的身边有一个孩子。   ——承受着谩骂与厌恶的孩子。   女警与组织里龙头老大的孩子。   这件事一直有争论,但最终还是得以平息。   女警无罪。   孩子无辜。   有错的是那个死掉的龙头老大。   就当时间渐渐抚平这件事,孩子健康成长时,发生了一个转折。   女警死了。   死于组织里漏网之鱼的复仇。   奠礼很盛大,警察们摘下帽子,默默对着那个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女人敬礼。   几个月后,孩子辗转被一个联系人带到了妇女手中。   取名,殷夏夏。   夏有繁盛之意,双夏克阴,希望这个女孩能欢欣向上。   联系人每月会准时给钱,开始不多,后来慢慢加钱。并且据说这个联系人背景很大。   妇女厌烦了殷夏夏要死不活的性格和招蜂引蝶的相貌,但碍于钱和那个神秘联系人,一直没有拒绝,于是把心里的怨气都往殷夏夏身上发。   当然最后是邰伟根据妇女的描述推测的。   方木对殷夏夏有了几分怜悯之意,沉声问:“那么,殷夏夏现在在哪儿?”   妇女紧张地左右环顾,压低声音:“我听说有割脸凶手在这附近出没,就让东东带她去我弟弟家。”   东东是她的儿子,也就是那个寸头青年。   方木点头。   几十分钟前。   “这样不是办法,夏夏长得那么漂亮,万一被凶手盯上了怎么办?而且那些人看夏夏的目光真是够了,刚才那个青年看起来文质彬彬的,没想到也是这种人。”   东东抓着短短的头发。   “要不,先到舅父家避避?”   东东父母互相对视一眼。   这事就这样定下。   东东来到殷夏夏房间,将正在跟方木对视的殷夏夏带走,离开。   方木大概思考了下刚才发生的情形,皱着眉说:“不对。”   本来放松的东东妈突然显得更加紧张。   “首先是他从哪里离开?然后你家里摆的录音机是怎么回事?还有,你们刚才去哪里了?”   “这栋楼这里有道门,后面还有,那里更近一些。我和东东爸刚才去送东东下楼……”   “你在说谎!”方木抿紧唇,“我从未离开这栋楼,但是根本没有碰到你们。”   他深呼吸,一双漆黑的眼睛孕育着无穷的风暴。   “你们到底想做什么?为了你们的儿子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中秋快乐! ☆、恶龙   罪恶是什么。   罪恶是土壤,会让那些坏人生根发芽。   罪恶是良源,灌浇出绝望与怨恨。   罪恶是什么?   ——是衣服撕裂的声音。   洁白,稚嫩。   罪恶的双手侵占着这片圣洁的土地。   殷夏夏的脸转到门的方向,眼睛灰沉沉的。   会有……黎明吗?   “看什么看!没人会来的!那两个老不死的早就帮我处理好!”   有只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捏住她的下颚,硬生生地让她的头偏过来,对上他那双丑陋肮脏的眼睛,殷夏夏垂下眼睫。   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那双眼睛。   干净的。   正义的。   属于黎明的。  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眼睛?   忽然!   一个耳光挥过,脸上火辣辣的疼,青年咒骂的声音像炸雷一般在耳边响起。   “像个木头一样,给我动起来啊!劳资白养你这么多年了!”   好烦啊。   真是受够了。   方木终于从那个溺爱的母亲那里得到殷夏夏的消息。   最高楼层那个荒弃的房间。   那个禽兽般的哥哥每天都会带着殷夏夏去那个地方。   ——罪恶滋生的地方。   根本就不是因为躲避割脸凶手从另一条路离开去舅父家,而是因为——   邰伟一脚踹开了门!   昏暗的地方,隐隐有霉味。   东西很少,正中间铺着一张毛毯,还有一些柜子箱子甚至是沙发电视机堆在角落,估计原来是当杂货屋使用。   邰伟隐约瞧见毯子上趴着一个人。   走近一看,是寸头青年。   “天哪!快看他的喉咙!”   小米叫道。   果然,那里咕咕地冒出血,染湿了一小片地,青年睁大眼睛,还在抽搐。   “愣着干什么!快打120!”邰伟敲了大壮的脑袋。   方木的视线落在青年还未提起的裤子,屁股和大半条腿都露在外面,不由抿紧了唇。   角落里突然有些声响。   在方木往前走一步之后,邰伟就迅速几个流星大步挡在他面前。   “木木,在我身后。”   方木不语,一声不发地绕过他,来到角落。   如他预料的一样,躲在那里的正是殷夏夏。   女孩雪白的衣裙染上了腥红,黑顺的头发搭在肩头,露出小脸上的嘴唇艳丽,像涂了鲜血一样——也许真的是鲜血。   她的脸色发白,一双眼睛灰沉沉的,仿佛什么光都进不去。   见到有人过来,她吓得哆嗦一下。   直到望进那双清亮的眸子,她才难过软弱地将嘴唇往下弯。   “我和你们再也不可能一样。”   她低着头。   声音浸了血。   “我好脏。”   就在刚才,她用细小洁白得像小米的牙齿将一个人喉咙部位咬下一块肉。   她好残忍。   她不配拥有黎明。   她将自己抱的很紧,以期蜷缩在黑暗里,不让自己有遇见黎明的妄念。   “没关系。”   方木单膝跪在地上,心里不是滋味,双手环抱住了她。   同样瘦弱的两个人抱在一起是说不出的契合。   方木将脸贴着她的脸颊,听她细细的呜咽,和颤抖的不知所措。   然后又缓缓道。   “斩杀恶龙的人,身上沾的血是勇气和荣誉的象征。”   “别担心。”   “我们……都是一样的。”   三个月后,藤大。   梧桐树下,挺拔的身影迅速走过,俊秀的眉目,漆黑的刘海,还有一身忧郁的气质,引来不少路过的女生窃窃私语。   “天哪!我见到本人了,那不就是犯罪天才方木吗?”   “是啊,就是他,赶紧照几张相。”   “据说前不久帮助警方抓到割脸凶手。”   “真人好帅!!”   方木面不改色,脚步匆匆地进了乔教授的办公室。   乔教授是他的恩师,即使几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,他也没有放弃被深渊凝视的方木。   乔教授老了,头发银白,满脸皱纹,但身体硬朗,精神矍铄。   此刻,他正目光灼灼地望着方木。   “方木,你的毕业论文还在犹豫么?”   这是让方木很头疼的事,关于犯罪心理的论文他写过好几次,但乔教授的是,将发生在前几年的那件事写出来,因为具有很大的价值。   ——真实的犯罪心理。   但他没办法写出来。   没办法直面心魔。   最后,他只能说出重复很多遍的话。   “乔教授,再给我点时间。”   大街上人很多,车很少,沿街摆摊的小贩略微构出一副繁荣的景象。   方木走上街打算买一份午餐,吃太多食堂里的东西偶尔也需要改善下伙食。   他也没有确切的目的地,双手插在大衣兜里随意逛着。   也许是无事可做,竟让他回想起前不久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。   ——殷夏夏。   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,养母对她非打即骂,哥哥对她虎视眈眈,一个十四岁的女孩,在自己房间的墙壁上,画出了黎明。   期待着破晓。   幸好她没有被玷污,十四岁的小姑娘,干净得不染纤尘,但沉默寡言,就算说话,声音也是细细小小的,像是怕惊吓了什么东西一样。   她敏感而纤弱,单纯而自卑。   幸好现在她换了个环境,刑局虽然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,但好在他有一个贤惠的妻子,夫妻俩应该能照顾好殷夏夏。   是的,刑局领养了殷夏夏,原来的殷夏夏一直是黑户,没有任何证件可以证明她的存在。   而更让方木意外的是,刑局竟然是殷夏夏养母口中的联系人,每月汇给他们钱的人。   方木骤然顿住了脚步。   一个女孩背着手昂着头望着她。   依旧是白裙子,但似乎是新买的,以前的那条很朴素,而且稍小不合身。   现在这条很符合她的身型,领口处有几朵小小的天蓝色碎花,既俏皮又活泼。   腰际有一条白蓝色的柔软的绸带,将她纤细的腰身勾住。   “方木哥哥!”   她有些小小的惊喜。   脸庞精致柔软,眼睛总算不是灰沉沉的。   自从她咬伤苏东脖子,她就一直很害怕自责,其实苏东并没有什么危险,输了血之后精神很快好起来,躺在病床上一口一个“小贱人”地叫着,还扬言“出院了要给你好看”。   那天殷夏夏满嘴血的样子确实惊到他,但更多的是怜惜和庆幸。   现在她总算好起来,多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生机活力。   “方木哥哥。”   殷夏夏又叫了一声。   方木这才从发呆中回神,望向她,不自觉地弯下嘴唇,摸摸她黑顺的头发用最柔软的声音问:“夏夏,怎么到这里来了?逛街吗?”   殷夏夏用澄澈的眼睛沉默地瞅着他,并未作答。   但那双眼睛就像在告诉些什么。   方木蹲下身,稍稍仰头便对上她的目光。   殷夏夏捏着裙摆,眨了几下眼睛。   等了一会儿,殷夏夏闭上眼睛,低头冲方木的脸颊上“吧唧”一下。   方木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,连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。   他的视线接触到女孩的目光。   那一瞬间,他读懂了女孩想要说什么。   “方木哥哥,你好干净。”   “我好想……”   下一秒,殷夏夏回避了他的目光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国庆节长假快乐! ☆、黎明   这日晚上,殷夏夏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,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带锁的笔记本,解锁,从笔筒里挑了一支钢笔。   背挺得笔直,她摊开笔记本,填上日期,然后郑重其事地写下:   我今天有些冲动,亲了方木哥哥,可很开心呢。   他有些惊愕,却没有厌恶,他果然没有嫌我脏呢。   我这个来自黑暗的人,还是在乞求黎明。上帝啊,拜托请原谅我的罪孽。   末夏,停靠在树上歇息的弱蝉终于开始有气无力。   邰伟背靠着车,双手分别在大衣的两个口袋摸索,很快掏出打火机,还有剩余一支烟的烟盒。   他将烟点着,塞在嘴里,又将烟盒揉成一团混着打火机一同丢在口袋。   吐出烟圈,邰伟满足地眯起眼睛。   藤大发生一起命案,凶器在现场,02年的学校还没有安装监控器,指纹测试器也没有在警局普遍使用。   所以对于一起案件的调查,还是颇为棘手,一般按照证人说辞,推理,更牛掰一点的,就是心理画像。   邰伟这次来,就是想请乔教授帮忙分析分析。   乔教授可是心理画像大师级别的人物,宝刀未老,能够得到他指点一下,也好过警局里的人焦头烂额。   事实上,刑局也是这么认为的。   但是,怎么也没想到,正义磊落的乔教授居然拒绝了。   “我已经老了,画像的事,就交给年轻人吧。”   他说的是方木。   谁不知道,乔教授最得意的门生就是这个心理犯罪天才。   邰伟食指和中指将烟夹着,熟练地抖抖烟灰,仰着头,看着天际的浮云。   方木确实不错,而且有了走出心理阴影的倾向,但是,始终还是……   不知过了多久,邰伟将快烫着手指的烟丢在地上,用鞋尖仔细地碾熄,徒留一条粗短的黑色痕迹。   邰伟打开车门,打火,挂档,松离合,踩油门,车一下飞驰出去,扬起一大片灰尘。   果然,没什么事比早日抓住凶手更重要。   方木跟在他身后,沉默地低着头,两人身高都差不多。   只不过邰伟略壮实,脸上写满稳重,卷发倒是多了几分痞痞的味道,总的来说,有种男性成熟的魅力。   方木较瘦弱,黑色风衣裹出他年轻单薄的身躯,一张俊秀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,一双眼睛却是黑压压的。   “有什么发现?”   两人上了楼顶,凉风吹过让烦躁的大脑总算冷静一点。   邰伟又想抽烟,摸到上衣口袋才骤然记得烟已经抽完了。于是抬眼,望着青年的侧脸。   方木凝视着远方,就在邰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,他才平静地开口。   “朴法医说,死者是由于身中数刀,失血过多而死。凶器是一把常见的水果刀,仍在犯罪现场。我检查那些伤口,力量不似成年男子,应该是女性所为。被害人之前应该喝过什么可以导致昏迷的药,否则不可能毫无反击的迹象。”   “另外,死者是藤大有名的才子,前不久获得出国深造的名额,品行优良,如果说有什么动机的话,可能是由于嫉妒。当然,确切画像还需要对案件深入了解。”   “当前只能说凶手是名女性,极大可能在藤大,稳重,有明显动机,善于隐藏。”   邰伟点头,拍拍方木的肩。   “行!我知道了。别太辛苦,好好休息。”他盯着青年眼底的淡青。   方木眺望着远方,似乎那里,有什么值得他追求的东西。   刑局开着车,车里坐着殷夏夏。   “刑叔叔,”殷夏夏看着前座开车的男人,“谢谢你。”   虽然对你很陌生,但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。   “刘惠很喜欢你。”刑局看了眼后视镜。   刘惠是他的妻子,多年来未能生育,这次殷夏夏的到来,让她很欣喜,她很喜欢小孩子的。   “入学证明都办好了,趁这次暑假好好补补,然后考个第一名。”   真的……跟平常家庭一样了呢。   殷夏夏微微弯了下眼,没有养母的咒骂,哥哥的畸念,她也能像个正常人,在阳光下读书了呢。   ——真好。   殷夏夏捏着裙摆,稍微鼓起勇气。   “我会努力学习,将来跟方木哥哥一样,学犯罪心理。”   刑局有些意外。   “志向挺高的啊。还是因为你喜欢方木?”开着玩笑。   “对啊,方木哥哥是不一样的。”   殷夏夏眼睛都在发亮,想到方木,心情都忍不住更愉悦一点。  窗外的风景树快速倒退,殷夏夏低声喃喃。   “因为他啊,是斩断黑暗的黎明。”   藤大图书馆一起杀人案闹得整栋楼都很冷清。   殷夏夏算开了后门,通过刑局到达藤大,一路走来这里,不少路过的学生都对这个漂亮的女孩子侧目。   不乏有好事者上前询问,被殷夏夏害羞地躲过去。   总算来到这里,据别人说方木一定会在的地方。   方木哥哥在这里真是个大红人呢。   殷夏夏脚步轻快地踏上楼梯,情不自禁得有些小小的骄傲。   不愧是方木哥哥呢,犯罪心理学天才。   拐弯处,隐约听到有个女生的声音。   “方木,最近为什么总躲着我?你就那么讨厌我吗?”   有关方木哥哥的事?   “邓琳玥同学,我还有事。这里有犯罪现场,你还是不要靠近。”冷漠而疏远。   “方木!”很急切甚至恼羞成怒。   “我就那么不好吗?我长得不漂亮?性格不温柔?还是说……总之,你不喜欢我哪一点!”   这个女人,真是讨厌呐。   殷夏夏捏着裙摆。   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。”   那个声音,冷漠,疏远,平静地叙述。   殷夏夏的心猛地一跳。   “……是谁?”邓琳玥哑着声音,问出了殷夏夏也很想问的问题。   声音里浸了苦笑。   “告诉我,让我输得心服口服。”   那边是折磨人的沉默。   殷夏夏突然走上来,一把从腰间将方木抱住,头埋在他的怀里。   ——果然还是,不想听到那个答案啊。   “夏夏。”方木放柔了声调,揉揉她的头发,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方木哥哥,我好想你。”   殷夏夏抬起头,嘴角上扬,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,眼睛微微眯着,说不出的好看。   这是大实话,想你,想见你。   一侧头就对上邓琳玥不可置信的表情。   真是……蠢透了。   她明明有自己美好幸福的人生,为什么还要贪婪地争夺自己唯一的曙光呢?   这下,该死心了吧?   如果还敢觊觎方木哥哥的话,那就去死好了。   至于方木哥哥喜欢的那个人,只要她敢出现,那我就不客气喽。   方木哥哥啊,我的黎明。   ——唯一的救赎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最近看了一些病娇文,感觉殷夏夏整个人都崩坏了。【哭】 ☆、制裁   “你是方木的妹妹吧?”   那个女人居然弯下腰,试图摸她的头。   她立刻避开,那么肮脏的手,怎么配!   瞧见她黑漆漆的眼睛满是警惕,邓琳玥也只当是小孩子认生,然后直起身,对方木说:“你妹妹可真漂亮。”   “嗯。”   殷夏夏的心跳在加速,有抑制不住的恶念冲破囚笼,紧紧地将她的心脏缠绕。   这个女人,居然这么厚脸皮!以她为话题跟方木哥哥交谈!   好麻烦,好糟糕!  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!!   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天,那个恶心的男人撕裂她的衣,触碰她的身体。   汗臭,恶心。   男人眼底的欲望,恶心。   粗糙的触感,恶心。   好恶心,她被这种恶心传染了,怎么洗也洗不掉。   她、被弄脏了。   好脏好脏好脏好脏。   她离开方木的怀抱,默默地一个人退得很远很远,低着头,白裙子被她捏得有难看的褶皱都浑然不知。   “……夏夏?”方木疑惑地看着她奇怪的举动。   她不发一言,低着头,看不清表情。   方木向前一步,她就退后两步。   方木有些担心,大叫了一声:“夏夏!”   一滴,两滴。   有水打在地板上,晕染出一圈。   殷夏夏抬起头,眼睛通红,泪水顺着两颊缓慢留下,她死死咬住嘴唇。   那个模样与那天嘴角沾血的样子渐渐重合。   一个绝望。   一个悲戚。   “我被弄脏了。”   她转头,向着楼顶爬去。   “夏夏!!”   一个十四岁的少女,是怎样突破这年龄的限制,极速奔向图书馆顶楼?   方木虽说看起来瘦弱,但篮球打得不错,锻炼没有少过,至少体力不会输给一个十四岁的女孩。可是,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面前轻盈掠过,使出全身力气都不能追到。   很无力的感觉。   跟那时候一样。   斩头大刀压下,细嫩的脖子,危机关头。   什么都做不了。   不、不!   还是救了吧。   陈希,还是得救了吧。   陈希。   陈希。   为什么好久都没见到她了呢?   方木不敢停下,一层一层追逐殷夏夏。呼吸渐渐急促,殷夏夏的步伐却不见缓慢。   邓琳玥紧跟在方木身后,她今天穿的是帆布鞋,没有影响速度,又是篮球拉拉队队长,体力也很不错。   她不敢放松地跟上,心里在惊疑:为什么,事情会变成这样呢?   楼顶。   很高,风很冷。   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,黑顺的长发披在肩上,包裹着的小脸精致又白皙,或许是太过白皙了,所以有些透明。   透明的。   仿佛天际漂浮的云,才是适合她的唯一归属。   她没有立即跳下去,让方木松了口气,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。   “夏夏,你过来。”   怎样劝阻一个想要跳楼的人?   方木在脑袋里急速运转。   在白光下,她眯着眼笑得温柔讨巧,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秀雅。   “方木哥哥,你多受欢迎啊。”   “并没有。”方木抿着唇,表情强硬而倔强,他克制住急促的呼吸声,死死盯着殷夏夏,生怕她有什么轻生的举动。   在学校里,方木并没有那么受欢迎。   发生那件事之前的方木,自大,自负,目中无人。   发生那件事之后的方木,寡言,孤独,敏感脆弱。   但无论是哪个时期的方木,比起阳光帅气,打得一手好篮球,每次比赛都有一大堆女生涌上前来加油鼓励的杜宇,其实并不受欢迎。   “所以,夏夏,快下来,危险。”   “你救了我一次,这次还要救我吗?”殷夏夏歪着头,向后退一步,几乎半只脚掌都是悬空的。   瞳孔一缩,无能为力的感觉简直让方木痛不欲生。   别这样,别开玩笑。   “夏夏……”   殷夏夏这时却嫣然一笑,张开双臂如同展翅的蝴蝶。   “不——”   没有死。   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。   死太可怕了。  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方木。   再过几年,方木就会忘了她,记忆将会被其他女孩占据。   殷夏夏怎么会自杀?   她轻灵地像一只夜莺,飞快地扑过去。   “骗你的。”   方木不言语,一张脸尽是苍白后怕。   “为什么要那样做?”   殷夏夏睁大眼睛盯着他,仿佛听不懂他说的话。   “你讨厌我了吗?”   跟那群人一样讨厌无能的我了吗?   方木默默地与她对视。   沉静的,难耐的气氛。  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阴郁深沉,同时也有几丝博爱万物正义凛然的纯澈,是让殷夏夏感到兴奋的熟悉。   “方木哥哥。”   她情不自禁地抓紧他的衣袖。   他似乎叹了口气,然后替她捋捋耳后发。   “有什么就跟我说,别再开这种玩笑。夏夏,生命真的很重要。”   没有在生气吗?   松了口气。   殷夏夏乖乖点头。   但心里的想法却在说,如果是注定陷入泥潭堕入黑暗的生命,但活着干什么呀?   由于发生了杀人案件,方木即使连陪着殷夏夏去食堂吃饭都是皱着眉头的。   打了两份饭菜,互相挨着坐。   这样也好,坐得也近,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。   殷夏夏小口小口地刨着饭吃,不时侧头看明显在思考的方木。   他的饭菜几乎没有动,眼睑半合,长长的睫毛垂着,嘴巴紧抿,说不出的吸引人。   殷夏夏心里有朵小花在乐滋滋地开着。   真是好看呐,不愧是方木哥哥,无论怎样都是最好看的!   但同时她又有些不开心。   ……这种被忽视的感觉。   “如果有什么发愁的事,不如跟我说说。也许我可以帮上忙哦!”   闻言,方木讶然地侧头。   那个长得漂亮,性格却复杂难以琢磨的女孩。   敏感,偏激,自卑,多变。   此刻,她正笑意盈盈,眼如月牙。   为什么人有两面性?   为什么会这么极端?   殷夏夏……是那件事之后留下了心理阴影了吗?   方木暗自叹了口气。   “犯有过错,自有制裁。”   “?”   方木双眼却骤然一亮,自信,骄傲,乃敢与日月争辉!   如拨开云雾见天明一般,想明白了!一切都想明白了!   为什么受害人会连中数刀失血过多死于图书馆,为什么力量不似成年男子,为什么凶器会留在现场,为什么现场没有反抗迹象,为什么根本没有嫌疑人!   因为,这是场自杀!   凶手就是受害人!   ——他制裁了他自己! 作者有话要说:  国庆再见! 详细分析见下章,具体更新时间,大约是这周日。 么么哒小天使们。 ☆、曲折   “邰伟!”方木立刻拨打电话,“调查一下,受害人是不是最近压力过大?或者说,精神状态不佳?最好是那个出国名额,查看一下与他竞争过的对手是谁?现在怎么样了?”   正在等待朴法医详细报告的邰伟压低声音:“木木,你画出像啦?”   “没有。”方木说,“不过我很肯定,他是自杀的!”   自杀的原因,或许跟他前不久死掉的女友有关。   “啊,好可惜的一个女孩子。”被问道的同那对死去的情侣一个系的同学说,“夜晚不知道为什么要出去,刚下过雨,路还很滑……听说找到尸体的时候,浮在水面上,都浮肿了,瞪大眼睛,死不瞑目的样子。”   有个同学凑过来补充,“校方让我们不许谈论这件事,当作意外死亡处理。女方又是孤儿,所以学校方面什么赔偿都没有。”   谢过这两位提供线索的同学,邰伟看向那个低着头沉思的男孩。   “如果这起案件是自杀,那么死者为什么要刻意制造出这样大的伪谋杀现场?而且一个人给了自己一刀,已经痛到无法忍受,又怎么会连续刺那么几刀?”   方木和邰伟走到食堂。   殷夏夏还在那里乖巧地坐着等他回来,一个食堂阿姨跟她说些什么,她都扬着头笑得像个天使一样。   分外的明艳精致。   察觉到视线,她一侧头就瞧见那两个从阳光深幕里走过来的人。   然后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。   甜得人心都软了。   邰伟戳戳方木。   “行啊,你小子还带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女。欺负我单身狗啊!”   方木睨了他一眼:“朴法医家里还有搓衣板等着。而且不要胡说,夏夏还小,我也有女朋友了。”   “……陈希?”   见到方木眼带幸福地点头,邰伟的笑容渐渐散去。   两人来到殷夏夏身边。   夏夏立刻打了个招呼:“方木哥哥,邰伟叔叔。”   先不去纠结那个让人蛋疼的“哥哥叔叔”的称呼,邰伟语带惊奇:“你知道我的名字?”   “看过警牌,也听到过方木哥哥叫你。”   邰伟摸摸后脑勺,“小姑娘观察能力挺强的哈!刚才那个食堂阿姨说什么呢?”   殷夏夏说:“她告诉我在食堂做什么呢,我说等人。她就走了。”   方木转头看向那个犹带几分惊恐狼狈的身影,对这简单的叙述存了怀疑。   邰伟其实挺高兴的。   夏夏似乎恢复了女孩子该有的活泼,回答也很正常,但才过不久他就知道自己错了。   一出了寥寥几人的食堂,殷夏夏就牵住了方木的手。   方木低头看她。   她眼底藏着深深的恐惧,不断地左顾右盼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“我感觉到了,方木哥哥。”   她咬着下唇,手冷得像团冰。   邰伟也停下脚步看她,眼带关切。   “……我察觉到了,有人想要杀我。”   方木陪了殷夏夏一天,邰伟去处理案件。   晚风吹拂,晓星闪耀,方木把殷夏夏交给了疲劳的刑局。   “辛苦啦方木。”刑局摇下窗户露出一张慈爱的脸。   方木摇头。   殷夏夏有些恋恋不舍,最后还是打开车门,冲方木挥挥手。   “添麻烦了,再见。”   方木露出一个微笑:“再见。”   车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,渐渐远去。   回到宿舍的方木简单洗漱一番,便捧着一本《犯罪心理》看。   杜宇的电脑在回播着藤大以往的篮球比赛。而人却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。   抱动一个百来斤的男人有些困难,但睡在那里会着凉,方木想了想,合上书放在枕头边,穿上拖鞋走到杜宇身边。   熟睡的人无意识地说出一个名字。   “……邓琳玥。”   联想今天莫名其妙的表白,方木苦笑着摇摇头。   手刚刚放在杜宇肩头,他就一个激灵醒了。   瞧见方木,他就由一脸刚睡醒的茫然变成怒气冲冲。   “方木,你为什么要拒绝邓琳玥!还用什么女朋友的混账话!我和你同屋住了那么多年,怎么没看到你有女朋友!撒谎也要靠谱点好吗?”   方木想起陈希确实不经常出现,而且他也很少向别人提及这件事。   想必是场误会。   于是只好暂时安抚下这个炸毛的学校篮球赛主将。   “好,是我的错。”   见他莫名其妙的服软,杜宇嘴巴张了几下,满腔怒火无处发泄,最后只得撑着几口气哼哼两声。   方木笑笑,赶紧转移话题。   “图书馆里的那个死者,你有什么关于他的信息吗?”   杜宇睨了他一眼,慢悠悠地道:“肯定有的啊!比如他的女朋友。”   也许能让案件有什么突破。   想到这里,方木更是竖起耳朵听,但良久都不见杜宇张口,便催促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啊杜宇?”   杜宇呵呵两声。   方木脸色冷凝下来,一言不发地回到床边坐下,摊开书看起来,也不慌也不忙。   跟杜宇僵着。   “行,既然你不说,那明天我问别人。我把你当好哥们,你就这样对我的!”   杜宇也突然发觉自己像个娘们一样矫情,尴尬地摸摸后脑勺。   “别呀方木,我说我说。”   死者有个女朋友,但在一次夜晚外出不行掉湖身亡。据相关情况推断,是因为死者跟她女朋友的闺蜜有些暧昧,所以那天死者女朋友才心神不宁,导致悲剧的发生。   死者女友的闺蜜。   ——是一条新线索。   “你就是许梅?”   邰伟打量着那个齐肩发,眼睛很大的女孩。   她很平静:“是我。”   “你很冷静。”邰伟笑笑,若有所思。好朋友死掉了还这么平静得过分的女生,有几分嫌疑。   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,女孩说:“人都有一死,早晚的事。”   “你和死者是不是有什么关系?”   女孩看了他一眼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她好像有点鄙视挑衅的意味。   “嗯,对,就是你想过的那样,我们上过床。”   “……”邰伟被她的直接惊吓到了。   女孩似乎还嫌冲击力不够,接着道:“我怀了一个小孩,他让我生下来,但我打掉了。”   许梅说以下的话是笑着的。   “没办法,我不喜欢那个男人,他还想逼迫我生小孩,真是肮脏的思想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晚安,终于更了,松了口气。 ☆、拜访   尼采说,人是一条绳索,连接着动物与野兽。   每个人心里都潜伏着一头野兽。   拴住野兽脖颈的铁链是道德,是克制。   许梅回到家,抚摸着与已故好友昔日照片,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微笑。   “我来陪你。”   她拿起一把水果刀,朝自己手腕割去……   这一天,夕阳西下。   方木坐在冰凉的瓷砖台上,背后是一棵三人难以合抱的大树。   案情已经水落石出。   凶手许梅没有自杀成功,即将面临坐牢的未来。   许梅是个同性恋,在这个社会上,女同似乎比男同更让人难以接受。   许梅自己都不能接受,她小心地克制自己的欲望,但还是喜欢上死者的女朋友。   她陷入了嫉妒——对于死者。   于是设法勾搭上了死者,故意露出痕迹让她喜欢的那个人看到,却没意料她会心神不宁掉下湖死掉。   她变得癫狂。   让死者喝下迷药,杀了他。   都是因为那个男人,她们才不能在一起!   肮脏的男人。   方木叹了口气,回想起许梅在医院里清醒过来,对着殷夏夏阴冷地笑着说:“我看到了同类。”   脱离了道德锁链的人类被重新捉了回去。   “方木哥哥,你爱过谁吗?”   殷夏夏突然问。   坐在她旁边的方木转头看她,她正低着头,以脚跟为圆心,不停地转着脚尖,水泥地上画出模糊的半圆。   “嗯。”方木回答。   殷夏夏情不自禁地牵住他的衣袖,颇为紧张。   “是谁?”   方木抿着嘴,缓缓移开视线,盯着远方,没有回答的趋势。   天空悠悠飘来一片枯叶,殷夏夏一抬手就将它捏住,白嫩的小手握成拳,然后摊开,枯黄的叶子可怜地蜷缩在她的掌心。   终于听见方木的回答,很轻很轻。   “邰伟。”   !   殷夏夏震惊地瞪大眼睛,叶子轻飘飘落在地上,一点声音也没发出。   这时候,熟悉的粗犷沧桑的男音响起:“哟嘿!你们在这里思考人生吗?”   ——是邰伟来了。   殷夏夏克制了杀意,对着邰伟摆摆手:“邰叔叔!”   邰伟抬起的手僵硬地停在后脑勺。   方木站起来,说:“案子处理好了吗?”   “嗯。她已经承认了所有事,等伤好了就会被抓捕。”   “嗯。”   方木的喉头轻轻地滚动。   也许她本无罪。   方木回头,正巧撞上殷夏夏的目光。   “也许她的心理罪,只是起源于爱。”   “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。”邰伟不知想到了什么,苦笑了声。   殷夏夏眯起眼睛。   那么麻烦,悄悄夺过来就好了啊。有什么反对的人,杀掉就行。   就像那个人教给她的一样,讨厌的人,不必委屈自己,杀掉就好了啊。   今天夏夏也有很认真的过。   照例,入睡之前,殷夏夏就着暖黄的灯光,咬着笔端,盯着可爱小熊的台灯,终于写下这句话。   之后,将那本笔记本仔细地放回抽屉。   进入梦乡之前,情不自禁地弯弯眉眼,真的很认真地过,认真地又将那个人温习一遍。   挺直的鼻梁,纤细的眉眼,可爱精致的像个女孩子的小哥哥。   第二天,刘惠打扫殷夏夏房间的时候,鬼鬼祟祟地朝门口望望,发现殷夏夏正在乖巧地看电视。   于是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,翻查着,放心地露出一个笑容。   “所以我们是要去阿姨的妹妹的家里吗?”   仰着头问。   “是啊,刘念阿姨人很好呢。他的丈夫曾经是你妈妈的同事呢。”   刘惠说着,已经到了目的地,敲敲门,里面有个脆亮的女声响应。   “是姐姐到了吗?华华,快去开门。”   门锁响动。   一副鬼机灵样的小屁孩眨巴着眼睛,讨巧地乖乖叫了阿姨们好。   摸摸充当了阿姨的殷夏夏沉着脸,对上小屁孩的眼。   小屁孩眉一挑,在刘惠走进去了,对殷夏夏扮了个鬼脸。   然后不等她有什么反应,转身一蹦一跳地就走了。   殷夏夏也走进这件狭窄简陋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,顺手关上门。   刘念迎上来客,笑容温婉。   “姐姐,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东西,我打算下去买条鱼,你们先坐下来听听收音机等等啊。”   环顾四周,竟是连电视都没有。   刘惠连忙摆手:“不用了,素菜就行了。来也不是麻烦你的,主要是我带了一个人。”   刘念将目光放在那个漂亮得出奇的女孩子身上:“是她吗?长得真好看。”   犹豫半晌,她终于说出下一句:“好像那个人。”   刘惠点头。   刘念先是诧异,然后目光哀恸,嘴抿得很紧,强忍着难受。   她又回想起来,十几年前的那桩惨案,还有几年前的一起,先后两个重要的人陨落。   导致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,年幼的孩子失去了父亲,孤零零的女孩子失去了唯一的亲人。   殷夏夏直愣愣地盯着她,不明白一个刚才还好好的人下一秒就变得这么难过。   她已经记不得母亲的样子。   也记不得当初被人指着鼻尖骂的难堪回忆。   还有孤苦伶仃地守在母亲墓前的小小身影。   她已经习惯别人用惊艳的目光瞅着她。   仅仅只是因为相貌。   那个女人留给她的唯一财富。   华华终究年幼,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,小小的手急切地擦拭母亲的眼泪,仿佛没有了眼泪就不会有悲伤。   “妈妈,不哭,华华陪你。”   这句话他一定说过很多次,所以才那么熟练。   他的妈妈很温柔,也很懦弱,不能为小小的他撑起一片澄净天空。   他比同龄的小孩更早熟,苦难是他的肥料。   父亲鲜活生动的形象只能止步在三岁记忆,因为职业特殊的缘故,他们家甚至连张缅怀的照片都没有。   他虽然很不幸了,但他至少还有一个亲人的陪伴。   ——殷夏夏却什么也没有。   没有亲人。   没有复杂的感情。   没有眼泪汪汪痛哭流涕。   只是瞪着眼睛疑惑他们的悲戚从何而来。   人类就是麻烦。   殷夏夏心里隐隐升腾起一股很难受的感觉,她装模作样掩耳盗铃。   才没有难过呢。   只是因为今天没有见到方木哥哥不开心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啊啊啊,好久没更新,还在追看的小天使请冒个泡╭(╯ε╰)╮戚丝将从你们这里接收到巴啦啦彼特拉克动力火车╭(╯ε╰)╮ ☆、灾祸   飞鸟会追寻光明,向日葵总是朝阳。   所以说,不论身处黑暗还是尘世,总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希翼,去追逐光。   殷夏夏也不例外。   今天她又做了梦。   她挤上牙膏,接上水,对着镜子里的那个憔悴不堪的自己露出一个讥讽的笑。   有   又是那个梦。   血,好多血。   少年细瘦的胳膊高高扬起,嘴角的笑容开到极致,他坐在一个人身上,或者说一个有生命的玩偶更合适。   他残忍又漂亮。   黑发软软地贴在他的脸上,他转眼之间到了殷夏夏面前,刀柄被硬塞进她的手中。   温热的刀柄,不知是因为他的体温,还是因为血的温度。   他与她的脸紧紧相贴,体温炙热得快要烧出一个大洞。   他的声音温柔又缱绻。   “夏夏……我很快就回来了。”   心陡地一凉。   殷夏夏面无表情地用冷水冲脸,硬是将自己折腾出几分精神。   又是一个残忍到极点的笑。   冷漠的声音混合着水流声。   “欢迎回来人类的世界……杀人魔。”   殷夏夏对方木有了个了不得的发现。   他总是在一个人独处时自言自语,满眼都是温柔。殷夏夏从来没有见过那个阴沉的青年可以笑得那么阳光。   可是他的面前是虚无。   “方木哥哥。”   她叫他。   “夏夏。”他的语气柔和得不像话,“这是陈希。”他指着面前的一团空气。   艰难地回复:“方木哥哥,你在说什么?”   方木却突然很慌张地站起来:“陈希,你去哪里?你答应我要留下来的!”   他的手臂向前伸,手掌半握着,像是拉住一个人的手腕:“留下来,陪我。求求你。”   殷夏夏冷下脸,离开了那里。   殷夏夏静静地站在枯树下,听着邰伟对她说方木的情况。   “也就是说,他受不了打击,所以产生陈希还活着的幻觉?”   邰伟本来想抽个烟点上,但顾念着一个未成年人还在这里,于是将拿出的烟插回去。   “情况就是这样。”   殷夏夏没说话,邰伟看着另一边的方木和“陈希”在交谈,便瞥回视线,重新盯着少女精巧的侧脸。   “所以说,希望你发现陈希在的话,就陪方木演一场戏,制造一个别人也能看见陈希的错觉,让方木自己更加坚信。”   “那,他的病,什么时候能好?”   邰伟叹了口气:“顺其自然吧,强求不得。”   过了几天像正常初中生的生活。   殷夏夏在一天结束后,照例在日历上画上叉。   日子一天天过去,他要出来的时刻也渐渐逼近。   然而,在他出来前,又一起案子引发轰动。   “死者,胡静静,19岁,在读大一生,死于机械性窒息,死亡时间约为今天凌晨两点左右,有挣扎的迹象。”朴法医皱着眉头快速说完这段话,“有受到侵犯的痕迹。”   聚集在这个小小出租间的人实在是太多,邰伟看向那个发现死者的第一人,出租屋的老板。   “我,我不清楚啊,她咋的,我也不知道,我就是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门没锁着,随手推开门就这,这样了。”   老板是个彪悍的大婶,但此刻被这凶杀和警察架势弄得语无伦次。   警戒线早已拉开,但仍有凑热闹者围在一起叽叽喳喳。   邰伟怕吵着犯罪心理学天才的思考,就对小米大壮使了个眼神。   “得令。”   恰在此时,熟悉的嗓音响起:“让我进去,我认识邰警官!”   这种清清脆脆的声音莫不就是……   邰伟头疼地猜测,果然一出房门就看见不远处背着书包的殷夏夏对他招手。   邰伟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,这样就不会扯着嗓子交流了。   “夏夏,别胡闹,快回去!”   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凉悠悠地瞅着她。   头疼且深感无力的邰警官只好对着那些拦住群众的兄弟加以叮嘱,强调千万别让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进来。   就在那群兄弟信誓旦旦地点头保证时,那个白裙子女孩已经腰一弯,灵巧地穿过警戒线,像条鱼一样摆脱邰伟的追捕,直接朝着凶案现场奔去。   “夏夏!”   平时任由夏夏缠着方木是因为怕她心灵会有创伤,一些小姑娘的倔强由此慢慢展现,现在竟然在发生命案的时候胡来……   邰伟觉得自己应该跟邢局好好谈谈。   殷夏夏来到凶案现场,面前的画面冲击还是让她稍微不适,但只是稍微罢了。   随后,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覆盖上了眼睛,一声沉重的叹气落在耳边:“夏夏,别看。”   将手扳开,殷夏夏冷静得一塌糊涂。   “是情杀。”   突然的声音让屋里所有人都看向她,唯独方木盯着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  十四岁的少女冷静从容:“死者的嘴唇出血结疤,上衣纽扣掉了一颗,衣服手臂处被划烂,说明凶手曾想侵犯死者。”   “但现在上衣纽扣,除了那个消失掉的纽扣,都被扣得好好的,裤子也很完整,说明凶手有份爱恋珍视的心。”   “这只是主观臆断吧!”   “为什么这里会混进来一个小孩子!”   无视掉这些声音,殷夏夏直接望向那个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少年。   “男,19到30岁,”那个笃定的声音换换叙述,“四肢强壮,与胡静静交往过,但因为女方原因分开,可能分手原因是因为生活条件不好,或是有第三者,有自理能力并且非常出色,极大可能还在这座城市!”   方木扫过来的目光直接落在邰伟身上。   邰伟严肃地回答:“我立马派人去查!”   方木紧抿着唇,看向殷夏夏,披在额头上的刘海让他看上去温柔又阴沉。   殷夏夏冷淡地与他对视。   心中的黎明沾染了黑夜的凄苦。   “夏夏,”方木开了口,“离开这里。”   殷夏夏不发一言,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无声地用行动表示抗拒。   方木走了过来,身材偏瘦的他穿着黑色风衣,瘦弱却意外的可靠。   那双黑压压的眼睛凝视着殷夏夏,但也没提出什么反对的话,只道:“跟在我身边,别胡来。”   ——明明胡来的是你!   殷夏夏嘴角弯成柔软的弧度:“放心好啦!方木哥哥。”   ——说什么大话呢! 作者有话要说:  寒假愉快! 稍微修改了一下。 ☆、亚凡   凶手再次行凶可能性很小,目前还没有查出来。   但在殷夏夏的软磨硬泡下,方木还是皱着眉头答应了她的邀请。   方木带殷夏夏来到福利院,他跟院长说了几句话,不一会儿,一个扎着高马尾跟夏夏差不多大的女孩走出来。   察觉是同类人,殷夏夏投注到她身上的注意力很多,表面上是个属于大人眼中最乖的小孩,但眼里却有着不安自卑与控诉愤懑。   “方木哥哥。”女孩很开心地打招呼,视线落在她的身上,先是有一丝愤恼,对她模样的惊艳,随即又是恰到好处的疑惑, “这是谁?”   方木见到女孩的时候,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一丝淡淡的笑,于是保持着这个笑容介绍说:“她叫殷夏夏,目前暂住在邢局家,你们年龄相仿,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。”   对于殷夏夏的身份经历避而不谈。   聪明的女孩一瞬间就明白为什么。   方木又对殷夏夏介绍说:“她叫廖亚凡。”   殷夏夏抿紧唇点头,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。   廖亚凡眼里满满都是方木,她抬起头说:“方木哥哥,我们去秋千那里坐吧。”   绿草如茵,两个如花的女孩坐在两个秋千上。   方木站在廖亚凡的身后,为她推秋千。   殷夏夏非常安静地坐着,动也不动。她看得出来,方木对廖亚凡有些愧疚。而廖亚凡也假装成熟,不让方木操心。   ——真是讨厌啊,当两个人站在一起,殷夏夏根本没有介入的机会。   “方木哥哥,你最近过得好吗?”廖亚凡问。   “恩。一般。”   “今天你能来看我,我真开心,进了天使堂很难再见到你……所以我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的。”   “对不起,亚凡。一有时间我一定来看你。”   “我没有怪罪的意思啊。”廖亚凡眼睛眯起,笑容灿烂,“方木哥哥只要过得好好的,不要忘记我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   ——哼!装可怜!   殷夏夏心里不屑廖亚凡争取在方木心目中位置的手段,看廖亚凡荡的开心,心里就很不爽。   她踮起脚慢慢后退到一定程度,直到脚堪堪踩住地,才猛一收脚,也荡起秋千来。   方木淡淡地看了一眼,廖亚凡明白她是在生闷气,勾起冷笑。   殷夏夏心里恼怒,有意将秋千荡高荡急,却在荡过去的一瞬间,失重感袭来,一大段恐怖的回忆击中脑袋,没有紧抓住绳索,立刻甩飞出去!   在未坠地的那段时间,她看到了一些片段。   寒风凛冽下,男孩小小的身躯护住女孩,尽管很害怕,但他还是坚定的站在面前:“不要打夏夏!要打打我!”   丑陋肮脏的男人一脚踢开他,提起殷夏夏的衣领,让身体悬空。   “妈的!老子怎么有了你这么个赔钱货!吃那么多老子的粮食还讨不到钱!”   她流着泪,不敢说一句话。   男人看得心烦,甩开她。   那时候的失重感和现在渐渐重合。   “砰!”   伴随着坠地,是痛感。   侧倒在地上,右额擦出了伤痕,右臂传来一阵阵痛感。   也许是出于关心,又或许是碍于邢局的身份,总之,方木反应过来就立刻跑来。   “夏夏。”   他的声音很冷静,就像面对着残忍的犯罪现场时,惊愕愤怒之后,是理智得可怕的冷静。   他半蹲着,打量殷夏夏的伤口。   看起来有些骇人,鲜血汇成一道细线,从右额划到下颔,似画家笔下触目惊心的残损。   手肘的衣服磨破,细嫩的皮肤红肿,还布着些许擦痕。   她低垂着眼,不哭也不闹。   “没事吧?”   方木不敢贸然动她。   殷夏夏沉默片刻,缓缓摇了摇头。   温顺的模样,亦是疏远的前奏。   跟那个时候一模一样,被继母打的时候,面无表情,无声无息得让人心惊。   方木情不自禁地将手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,试图将温暖传递给她。   细瘦的肩头微微颤抖,但终究没有避开。   方木松了口气。   站在一旁的廖亚凡适时开口:“福利院的妈妈准备得有治疗创伤的药膏,我去拿。”   方木对她淡淡地笑笑:“麻烦了。”   她回以笑吟吟的眼神。   灿烂阳光,将阴霾独独留在心中。   当方木回头,殷夏夏瞧过去,她错愕之后是轻蔑的笑:“幼稚。”她做着口型。   殷夏夏面无表情:“有用就行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方木问着殷夏夏突然之间蹦出来的话。   殷夏夏没回答,望着廖亚凡的方向似乎在发呆。   气氛是尴尬的凝滞。   方木是个寡言的人,跟他相处过的女孩子,陈希也好,邓琳玥也罢,甚至是廖亚凡,都是或多或少,开朗的性格。   这与沉默的方木较为搭。   方木偶尔想到一句接话,她们也会围绕这句话说上一些,不容易陷入这番境地。   但此刻他面前的人是与他一样沉默的女孩。   虽然偶尔也会变得多话,但她的性格在方木看来,是安静淡漠的,将自己锁在小小的黑漆漆的笼子里,有时想通了,会出来透透气。   方木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把钥匙,是否打开笼子,让光线进入,完全取决于他自己。   以殷夏夏对他超乎寻常的依赖,她早就将钥匙给他。   可是方木有些怕,既怕自己承受不起锁的沉重,匙身折断,又怕光线太强烈,会刺伤眼前的女孩。   少顷,方木说:“我们到那边的长椅上坐着吧。”   他伸出手相扶殷夏夏,但后者用未受伤的左臂撑着利落地起来,似乎用力过猛,她身体一歪,结结实实倒在方木怀里。   方木下意识扶住。   冷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慌乱。   “还好吧?”   他的手臂瘦弱却有力,单薄的身体意外的可靠。   殷夏夏慢慢退出他的怀抱,白嫩的小脸上残留的血迹触目惊心。   “方木哥哥。”她的瞳仁很黑,双眼皮深刻,眼形偏圆,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执拗。   “你喜欢我么?”   那张俊秀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,一贯阴沉的眸子也带了些笑意。   “喜欢,夏夏很乖。”   暧昧的错觉。   被认为很乖的殷夏夏弯弯眼睛,喜悦一览无余。顺从方木将她当成小孩子来安慰的心思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这章先发一半,还有一半没写(*ˉ︶ˉ*) 我更的很慢,这跟我是个高中生有关,但以我的人格保证,绝对不弃坑,建议收藏了养肥看。 ☆、查询   华湛。   殷夏夏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在纸上写下这个名字,然后递给邰伟。   “邰叔叔,能不能帮我查查这个人?”   带着俏皮卷发的邰伟笑笑,细微的皱纹和爽朗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是个成熟并且充满魅力的男人。   “如果超出绿藤市的范围……我可能无能为力了。”   “他一定在这里。”   十四岁的殷夏夏理理书包肩带,很笃定。   “那邰叔叔,就麻烦你了,我还要去上学。”   “需不需要我送你?”   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   自从上次方木将她从福利院带回来,他就忙于案件,很少见到人影。学校也开学了,殷夏夏老老实实地上学放学,像个普通的初中生。  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。   殷夏夏骤然记起——那个人。   那个又残忍又可悲的人。   白色的雪飘啊飘,少年漂亮的脸上一派从容,穿着跟冬天不相符的单薄衬衣,外罩着破旧的灰色大衣。浅棕色的眸子像是透明的琉璃,映照出一脸茫然的,幼小的殷夏夏。   “别担心,我已经把坏人杀了。”   他露出笑容,眼睛却是通红的。   “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了。”   年幼的殷夏夏穿着黑色的毛衣,尺寸很大,又是男式的,肩膀处松松垮垮,一直达到膝盖。   下身只有一条灰色的长裤,仍旧很大,拖着的部分被挽起来,露出两只小小的冻得通红的脚。   她仰着头,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血迹。   ——少年曾将刀柄硬塞到她手中。   那时候说的话,清晰明确。   “夏夏,保护好自己。”   她将刀用衣服裹好,紧紧抱在怀里。   不知道是谁报警了,反正等到那辆车来,华湛甚至没有反抗,顺从地跟他们上车。   “华湛!”   她叫出声,眼睛里全是悲戚和不舍。   好像他走了,她也就失去了全世界。   那个漂亮的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,最后微微叹了一口气,躲过那些人的阻拦,灵活地跳下车,小跑几步就来到她面前。   揉揉她的头,殷夏夏还能闻到扑鼻的血腥味——他手上的血迹还未干涸。   他脱下大衣,用半跪着的方式,慎重而又虔诚地将她的脚给裹起来。   “去孤儿院,被人领养也好,”殷夏夏听到他说,压抑着快要哭出来的心情,“一定要让我能找到你,一定要等我回来。”   “等我回来!”   他匆匆说完这句话,就跳上车,再也没有转头。   那个时候的殷夏夏并不知道,未满十六岁的他,在那辆车里,由于恐惧不舍难过,哭了。   紧咬住下唇,压抑着地哭。   华湛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:这是最后一次,懦弱。   殷夏夏提起书包走在校园小道上,路过操场的时候,听到用铁网围起空间里洋溢着男孩子们热情欢乐的声音。   “哈哈,看球!”   “哇塞,这么刁钻的角度也就你洛阳能进了!”   “打得那么好简直可以称作球神了!”   “这次篮球比赛我们10班必赢无疑!”   “必须的!”   “快快!洛阳,传球给我!”   “接着!……”   然而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,驻足发呆的殷夏夏只听到破空之声,球撞在铁网上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,然后仿佛失力一般掉在地上,有气无力地弹跳几下。   “幸好没伤着人。”   有个男孩跑了过来,捡起球,冲殷夏夏笑笑:“抱歉呐——”后面的话戛然而止。   “快点啊!封城,磨蹭什么呢!”他的同伴在催促他。   “……好漂亮。”男孩发出无意识的赞美。   殷夏夏凝目与他对视,却讶然待在原地。   即使多年未见,她依旧能一眼认出他的模样,熟悉的浅棕色眼睛,像琉璃一般。   “……华湛。”   男孩的同伴终于忍不住过来,一手搭在男孩的肩上:“哎哟,我说你小子!看到美女就动不了啦!”   他笑起来眼睛是眯着的,露出一排大白牙,极尽的阳光快乐。   他冲殷夏夏轻浮地吹了个口哨,黑色的眼睛带着笑意:“嘿!美女,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啊?我叫洛阳,就是跟地名一样的那个洛阳。”   被洛阳一打岔,封城总算回过头来,曲起胳膊顶了顶洛阳的胸膛:“差不多就行啦,那学妹十六岁还没满的样子……”   “哎哟,封城。”洛阳斜睨着他,打趣道,“难道你想等学妹长到十六岁就去表白?原来你一本正经的外表下那么龌龊啊,好吧,你就慢慢等吧,我洛阳可不客气喽——”   封城一把拦住他打算解开铁网门打算出去的动作,冲着殷夏夏歉意地笑笑:“失礼了,我是高三十班的洛阳,如果他有什么打扰你的行为的话,你可以来找我,不必不好意思。”   洛阳嘟囔着:“你这小子在说什么呢!”   殷夏夏默默记下这条信息,幽深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封城。   细致得连头发丝都想一探究竟。   可是该死的两人像得一塌糊涂。   ——说不定封城真的是华湛,只是改名了而已。   回归队里的洛阳还不死心地回头冲她挥挥手:“记得要来找我哟~美女——”   殷夏夏阴沉下脸瞪向他。   他全然不在意,露出大白牙,笑得特别开怀。   殷夏夏站立在原地,良久,然后低下头,理理书包肩带,离开。   湛蓝的天空,煦风卷起温柔的下课铃声,游荡在校园的每个角落。   浅棕色琉璃眼的少年站立在教室门口,耐心地等待一个又一个学生走出。   终于,一个低着头略矮的女生出来。   少年拦下她,温柔地笑道:“殷同学,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?”   殷夏夏抬头,黑沉沉的眼睛望向封城。   “你认识方木吗?”   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。   封城尴尬地笑道:“那个……我是他的粉丝,听说方木先生和你很熟,所以……”   “他在忙一些案件,不太方便见你。”   殷夏夏走到拐角处,让出通道给来来往往的学生。   “不!我只是想要一份他的签名。”柔软的纸张塞进手里,殷夏夏诧异地抬头看向那个笑得一脸羞涩的少年。   “麻烦你了。”他说,“能帮我这个忙吗?”   望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,一模一样的眼睛,殷夏夏只得回答。   “嗯。如果我见到他的话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先来一点,华湛出场了。 看完了《痴鬼》,才发现我是多么小清新!强烈推荐这部小说,推荐推荐推荐!还有繁于的《天黑别闭眼》 ☆、封城   方木最近很忙,殷夏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。  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,见到邰伟,他也只是尴尬地笑笑,敷衍过去,任殷夏夏怎么软磨硬泡,就是不肯说方木在哪里。   很来邰伟被缠怕了,也就隐晦地透露说,这是邢局的意思。   殷夏夏急了,为什么不让她见方木呢?   邢局在家里吃饭时,给她夹了一筷子菜,说:“夏夏,这事你不能管。你还小,还有很长的未来,别记挂方木,他很好。”   “很抱歉,邢叔叔,我只能回答你”殷夏夏刨着菜,先是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的刘惠,接着转到深思模样的邢局身上,“我做不到。”   她将一块糖醋连花白放进嘴里,却是味同嚼蜡。   从旁边摆放着的的日历来看,十六天。   ——整整十六天没有见到方木。   方木的人际圈很简单。   邰伟,邢局,小米大壮还有殷夏夏,以及在大学里的乔教授杜宇邓琳玥等。   殷夏夏在藤大喜剧舞台找到邓琳玥。   她正在跳舞,戴着白色发夹,一头乌发似流水一般倾斜至腰间,白领淡蓝色裙子,透明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鞋隐约透出她精心涂成粉色的指甲。   她沉醉在舞蹈里,随着音乐扭动身躯,像白天鹅一般高贵优雅,凹凸有致的身材还有少女的柔软。   殷夏夏抿紧唇。   这个喜欢方木哥哥的讨人厌的女人虽然不及她漂亮,但她输给这个女人有两点,这已经让她不能忍受。   一是身高。   二是胸。   难以忍受的殷夏夏哼了一声,打断了邓琳玥的舞蹈。   后者收回动作,望向来人,礼貌地笑笑:“你是方木的妹妹吧?”   那双黑色的眼睛收敛了很多情绪,像是随时会喷发的活火山。   邓琳玥似是没有看到,那张青春秀丽的脸庞掺杂了平常漂亮女孩所不具备的气度和风范。   “方木的病怎么样了?”   “……什么?”   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竟也染上了几分戏弄:“你不知道么?方木得了幻想症。”   殷夏夏忍不住往前迈一步,以便对话能够更加轻松些。   “平白无故地怎么会——”   邓琳玥笑起来,像是宣誓主权一般:“方木原本喜欢一个女孩叫陈希,后来陈希死了,方木实在太爱她,所以幻想着她还没有死。”   久而久之,那个闻名的犯罪天才在常人和精神病的光影交错中艰难地保持平衡。   邓琳玥说:“我已经想明白了,无论怎么努力,都争不过一个死人……”   “方木哥哥——在哪里?”殷夏夏握紧拳头,问。   “警局关押着。”   望向那个矮小的身影冲出去,邓琳玥原地蹲下,将脸埋在双手肿,细细的水迹在指缝中汇成一条线,最后承受不住地球的吸引力,滴在地上。   “我到底在干什么啊?”   “我是在利用一个小女孩吗?”   黑与白,恶与善。   见过方木善良宽容的一面,黑沉的眼睛里藏着正义,却没想到会见到方木颓废,消极,又有点神经质的一面。   空荡荡的空间,一张桌子。   这边坐着邢局和邰伟以及殷夏夏,那边坐着的是方木。   低垂着眼帘,神色完全收拢在阴影里。双手放在桌上,不安地抖动。   “你还见得到陈希吗?”   邢局发问。   抖动停止,方木整个人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样,压低的声音又哑又涩。   “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见她!陈希明明还活着。”   “冷静点,方木!”邰伟舔舔嘴唇,他似乎不比方木轻松多少,青黑色的眼圈写满了倦怠。   方木抬头快速地看了眼邰伟,复又低下头去。   “那几起模仿杀人的案件,是不是你做的?”邢局问,“方木,只要你承认,按照你的精神状态,可以……”   “说了不是我做的!”方木暴躁地站起来,有些天未修剪的头发有些长,乱糟糟地耷拉在脸的两边,趁着那张脸越发地消瘦可怖。   他突然站起身,像是领地被侵犯的狮子一样来回走动。   “你们都中了凶手的陷阱了!快放我出去,不然凶手一定会杀更多的人!”   邢局叹了口气:“方木,别挣扎了,别再狡辩了。”   方木突然冷静下来,浑身颤栗。   他仿佛真的看到一脸冷酷的自己杀害那些被害人。   鲜血,刀入皮肉的声音,铁链,碎肢,女人的尖叫,男人的哀求……   一点点清晰地浮现出来,而后像是刻在大脑里,再也无法忘记。   ——真的是自己杀的吗?   他将目光移到邢局身上,正气凌然,仿佛在他面前的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。   再移到邰伟身上,那双在他面前多次露出缱绻笑意的眼睛此刻溢满了痛苦怜惜。   最后是殷夏夏,柔软的黑发,处于小孩和青年之间的脸透出审度,在与他对视的时候,似乎弯下眼睛笑了一下。   但当方木仔细查看的时候,眉眼平缓,难以言喻的意味。   邰伟怕局里伙食不好,特意从一家饭馆挑了方木最爱吃的菜打包。   因为带着殷夏夏,所以邰伟没急着回去,又点了些土豆丝和番茄炒蛋这类清素一点,但对小孩特别受用的菜。   “知道为什么邢局会同意你来么,夏夏?”   吃到一半,邰伟突然放下筷子问。   想了一下,诚实地摇头。   邰伟苦笑一声,眼角有细微的皱纹,胡子邋遢却意外的有让人觉得可靠的沉稳。   “陈希于方木,就像方木于你。邢局是想告诉你,痴恋害人。”   殷夏夏明显心不在焉地“哦”了声,用力刨着饭,两个腮帮子塞得满满的,本来是个孩子气十足的动作,偏偏表情冷漠。   邰伟还想趁这个机会再说些什么,饭店门口一阵骚动,传来不少女生的惊呼,邰伟记得他年轻的时候对这种声音不陌生。   果然,一个用左臂夹着篮球的黑色体恤的少年走进来,浅棕色的眸子缀满星光,笑容清爽。   一进来就发现了殷夏夏。   当即抬高右臂礼貌地打了声招呼:“学妹,你好,又见面了。”   现在是吃饭的热点,周围都没有座位,忽视掉几个女生的暗送秋波,封城很自然地走到殷夏夏旁边:“方便坐吗?”   “诶?夏夏同学吗?长得挺高的啊。”俏皮小卷发的邰伟给自己抢镜头。   封城抿起嘴,这才注意到邰伟,点头,礼貌地介绍:“不是,我是夏夏的校友,大三个年级。”   “好像都没什么位置了,你就坐在夏夏旁边吧,我再点几样菜。”   邰伟飞速地说完这句话,担心殷夏夏会拒绝。   封城道谢,将篮球放在桌子底下,坐的地方稍微离殷夏夏有段距离。   服务员添了一副碗筷。   少年刚刚打完篮球,身上或多或少有些汗味,殷夏夏皱着眉头,不适地将脸转向一边。   匆匆地刨完饭,便佯称自己要去买些小零食,估摸着他们吃饭也就十来分钟,决定先出去透透气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因为读书的缘故,更的不是很多。我采取的是写多少发多少的方法,要不然凑一章发上来会很久。不知道在追更的读者们想要一点点看还是一章章凑齐看? ☆、报复   行至一道路,背后是毫不掩饰的呼吸声。   殷夏夏先是脚步一顿,然后微微侧头,装作要回头的样子,几秒之后,骤然回头拼命往前跑。   这个路段赶上房屋废弃拆迁重修的时候,摆着“施工重地,闲人免进”的警示牌,几乎没有行人。   殷夏夏朝广阔喧闹的地段跑。   背后的脚步提提踏踏,竟然慢下来。   闲适得像散步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开玩笑。   殷夏夏一时好奇,放慢脚步转头看是谁。   ——瞳孔慢慢放大——   ——糟、糟糕了。   ——跑!!!   然而这不是可以读档重来的游戏,人生每一次错误的选择都会改变一生。   头皮几乎被扯掉,柔软的黑发被紧紧抓在那个人的手里,面容顿时狰狞起来。   丑陋的面容深深雕刻在殷夏夏漆黑的眼眸里。   “哈、哈,殷夏夏,抓、住、了。”   ——开什么玩笑!   黑的,白的,红的。   晕成点点滴滴的光斑,在世界轰得炸开。   整个空间被割裂成无数的片段,那个扭曲的身影将暴虐丑陋加诸在她身上。   厌倦的。   疲惫的。   无力的。   憎恶的。   “殷夏夏,哈哈!”   那双充血的眼睛蔓延着疯狂,就像将死之人最后的报复。   可是殷夏夏知道他不会死。   ——坏人总是会活到长命百岁。   贴身的衣物暴露在空气中,殷夏夏觉得自己无力反抗。   她觉得自己活该属于肮脏的世界。   哪怕千方百计想要逃离,最终也会被狠狠地拽回那里。   眼前的人一声闷哼,拳头击破脑袋,血腥肆虐。   又是一阵冰凉和寂静。   失去焦距的眼睛渐渐有了生机,光亮得刺眼的视线里有了一张脸。   带着笑的,阳光得近乎虚假。   “穿上吧。”   他丢过来一件蓝白色的外套。   衣袖上还带着血,殷夏夏却觉得莫名的痛快。   洛阳穿着短袖,露出的胳膊皮肤白皙,蓝白色的休闲裤,原本洁白的帆布鞋沾染了泥泞。   他单手插兜,望着殷夏夏这幅模样竟然有几分笑意。   从心里蔓延而出的,止不住的笑意。   那个企图侵犯她的家伙躺在一边,生死不知。   见殷夏夏许久没有动作,洛阳一把将她拎起来,将外套粗鲁地裹紧她的全身,过大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包裹完每一寸。   洛阳终于笑开了,“等一会儿哦。”  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,走到那个“死人”身边,扒下他的裤子……   殷夏夏闭上眼睛,只听见凄厉的惨叫。   洛阳走回来的时候,小刀已经丢开,他的手白皙修长,骨节分明,竟是一滴血都没有沾染。   走过来,很自然地握住殷夏夏冰冷发抖的手。   “走吧。”   殷夏夏木着脸,任由他将她带去不能预知的目的地。   恍惚间,殷夏夏觉得,她这一辈子,完了。   “TMD快去找!找啊!找不到不要回来!”   暴躁地骑着摩托车,胡子吹起来,打着电话的邰伟呸呸赶紧吐出来。   难得带殷夏夏出来吃饭,结果还TM把人给弄丢了!   被刑局说一顿甚至打一顿也没什么,关键是殷夏夏一个小女孩,长得太不安全,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!   手机铃声响起。   邰伟一面按下接听键,一面左右打量看看有没有那个狗屎运找到瘦瘦小小的女孩。   “喂?找到人了没?”邰伟嚷嚷着。 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,一个低沉清润的男音沉稳地伴随着呼呼风声降落在耳边:“人没有找到,但发现了夏夏的衣物和一个……受重伤的男人。”   “方木?”   “是我。那个男人失血过多,已经被送去治疗,另外,夏夏可能没事。”   “……不是……你咋……”   电话那头的方木咳了声:“是小米放我出来的。”隐隐约约似乎有小米的哀嚎声:“WC方木你别说啊,待会儿绝对会被邰队给揍扁的!”   邰伟:“我是那么暴躁的人吗!”   方木的声调没有什么变化,平稳得邰伟都能想象他此刻严肃认真的表情。   报出了一个地址,方木说:“去问问这附近的人。”   终于有了目标的邰伟调转摩托车头。   寂寥的灯火,整片地区只有一栋别墅突兀地立在这里。   黑沉沉的氛围,就像怪物躲藏在阴暗处。   殷夏夏换上了白色的男士衬衫,还有灰色格子的七分裤,缩在双人沙发的角落,黑发柔顺地搭在肩头。   “想喝什么?”   洛阳微微笑着,本就长得阳光,一笑起来就万点星光揉碎在眼中,干净温暖得让人移不开眼。   殷夏夏抬起头,黑压压的眸子,不发一言。   蓝白衣服的少年身姿挺拔,犹豫一下,还是走过去,熟稔地摸摸头:“果汁还是牛奶?可乐?”   殷夏夏歪着头,依旧没说话。   有种一闪而过的感觉,迫不及待地告诉她什么。   “那我随便拿咯!”   整个别墅的灯全部被打开,透亮的灯光下,少年开朗友善的举动就像是刻意的伪装。   殷夏夏垂下了眼眸。   用玻璃杯盛满大半杯的牛奶稳稳地停在眼前,殷夏夏伸手接过,温度刚刚好。   氤氲的烟雾伴随着奶香,几乎要模糊眼前少年含笑的模样,继而幻化出另一个模样。   殷夏夏眯着眼睛,想要看清那是谁。   “快喝吧!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喝了。”洛阳出声中断了殷夏夏的神游。   殷夏夏用小小的牙齿咬住杯壁,双手握住杯子底部,小心翼翼地慢吞吞地喝下。   牛奶似乎加了些糖,丝丝甜意不紧不慢地萦绕在唇齿。   嘴唇离开杯子的时候,唇角不小心沾了滴牛奶,殷夏夏似乎未有察觉。   洛阳舔了舔嘴唇,迈着脚步,慢悠悠跺在殷夏夏面前。   俯身。   殷夏夏冷淡着脸紧盯着他的举动。   再次伸出舌头润了润嘴唇,洛阳缓缓低头,那滴莹白的牛奶越来越近。   二十厘米。   十厘米。   五厘米。   ……   一毫米。   ——骤然止住。   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巾,洛阳开心地笑着用纸巾覆盖上了那让他垂涎欲滴的东西。   “擦擦。”   殷夏夏点点头,再次低垂下来的眼睛却是潜伏着滔天巨浪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我看到了在下方留言的小天使和在微博催更的小天使,嘤嘤嘤,谢谢你(们)! ☆、孤独   大大的别墅只有小小的两个人。   气氛沉闷,一点点压上心头。   殷夏夏缩在沙发角落,一刻不停地看着洛阳。   笑容阳光,嘴角扬起的弧度经过千万次的演练,洛阳双臂交叉微弯着背,竭力做出一副轻松的姿态。   但仍旧是紧绷的肌肉,手指在微微颤抖。   “所以,夏夏是想离开吗?”   双目纯黑,面无表情的少女冷淡点头。   笑容趋冷。   “都已经这么晚了……”   “离开。”   身体内部发出一声比一声尖锐的警报。   洛阳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那可不行,这个地方距离你要回去的那个地方太远,晚上很不安全。”   殷夏夏静静地凝视着他。   少年翘起嘴角:“怎么办呢?我可不想夏夏离开呢。”   恶魔的头角开始显露。   手指渐渐弯曲收拢,呈现出一种自保的状态。  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。   目光扫到那里,笑容更加灿烂。   缓缓凝结的气氛,呼吸变得困难。   “你想要怎么样?”声音冷得没有一丝起伏,“洛阳。”   双手撑在沙发边沿,少年的怀抱虚虚地圈下一个殷夏夏,面对面凝视。   彼此呼出的热气也无法排斥那骤然升起的冷意。   与之相伴的,却有淡淡的香。   离得近了,殷夏夏才发现洛阳的眸色也不是完全的黑色,偏棕的,跟封城的眸色略微相像。   眉峰不高,也不是那种气势凌然的人。   平淡的起伏,但很浓密,看上去是那种温和得很好相处的人。   鼻子很挺,是属于阳刚气很浓的挺拔。   唇略丰,看着很重情。   可是越看那张脸,越觉得……   如果每个器官都稍稍改变一点的话——   “喜欢上我啦?”   洛阳笑道,然后起身站直,“哈哈,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啦?瞧把你吓的。”   殷夏夏冷淡着脸静观其变。   “我把手机给你,你先给家人打电话报报平安。”   随手从裤兜里掏出,扔出一道抛物线。   殷夏夏双手举起握住手机。   洛阳撇嘴抱怨:“那次在篮球场谁叫你看封城看呆了啊?那家伙那么阴柔,你怎么会喜欢他?女孩子们不应该喜欢像我这么男友力MAX的人吗?”   殷夏夏没回他。   快速在手机键上拨了几个数字,幸好这个号码早已烂熟于心。   等待接听的心既欣喜又焦急。   然而。  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,无人接听。   殷夏夏的脸阴沉下来。   一直坚信着,他是她的黎明。   所以才会向他发出求救信号,而他也没让她失望,将她带离那个黑暗深渊。   如今……   为什么不接电话?   忙什么事连电话都不接了?   是不是根本没有发现她消失了?   ——根本就不曾关心殷夏夏。   讨厌。   过分。   想要,带你一起死哟。   反正夏夏也脏了,洗都洗不干净,不如一起到黄泉接受地狱之火的洗礼吧。   “哎哟,痛。”   毫不留情地被人弹了额头,殷夏夏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罪魁祸首。   洛阳眯着眼睛笑:“想什么呢?想要毁灭世界啊?”   殷夏夏盯着他。   “哎呀,我知道你眼睛大,瞪我干嘛?喜欢上我啦?”   恬不知耻。   将手机递给他,殷夏夏声音冷淡:“谢谢,我先走了。”   洛阳一把制止了她起身的动作:“我说你个姑娘家还挺矫情的啊,这么晚了去哪里,打算找个破桥底下还是店铺屋檐下啊?”   他说的很顺溜。   “这些都不错,但已经有旧人长期住那儿啦!你长得这么漂亮,那些恶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君子。还是说——”   他话锋一转,带着尖刺与试探。   “你想被人豢养起来当做赚钱工具吗?”   殷夏夏呼吸漏了一拍。   “你果然是——”   “啊哈,”洛阳打了个哈欠,眼角浸出了泪花,“你想说什么?”   殷夏夏环顾四周,这些昂贵的家具和细致的摆设,却也不像是短短几年就可以做到的。   “一个人住?”   殷夏夏下意识问出口。   “嗯。”洛阳挠挠头发,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声。   他望着她的眼睛隐藏着复杂的情感,似乎想要说什么,但随即被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。   眼神渐渐冷淡下来,洛阳慢悠悠走过去开门。   等到走到差不多的距离,殷夏夏也从沙发上下来,光着脚踩在地上,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。   开门。   屋内的灯慢慢覆盖外面的漆黑,一道削瘦的人影立在门口。   紧接着,清润冷静的声音打破寂静:“我是方木,来接殷夏夏。”   洛阳立在那里不动,冷着脸不爽快地看着方木。   清秀的青年再度开口:“你是洛阳,与殷夏夏同校学生,独居,蔡坤养子,不久前蔡坤离奇消失,他的钱暂时寄放在律师那里,但你有使用权。”   “我申明一下,他不是离奇消失,是去情人那里享乐。我只是暂时居住在这里。”   “你们父子关系很不好?”   “私人问题,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。”   “五小时前,一名男性遭到了残忍对待,私密部位严重受损,有目击者表示……”   “是我干的。”洛阳快速打断方木的话,眼底渐渐浮现冰冷的笑意:“需要赔偿多少钱?”   “……”方木哑然。   “我想你需要了解一下事件的前因后果。”仿佛早就料到殷夏夏站在他身后,洛阳微微侧身,笑意温柔,“对吧?夏夏。”   黑眸的少女安静冷漠。   不发一言。   “关于你父亲的事我会再追查的。”   方木拉住了殷夏夏的手,从指尖到手心,全是冰冷的。   “时间不早了,打扰了。”   殷夏夏以为洛阳会阻拦一会儿的,可是他没有。   半倚在门侧,双手松松地抱胸,双腿一只曲着,一副懒散的模样,可是他却面无表情,属于阳光的那副好面容冷凝又沉思。   方木拉着殷夏夏搭上摩托车的时候,殷夏夏不知为何,还想回头再看一眼。   纤长的睫毛微抬,眼形是圆润的弧形,既是阳光的,又是性感妩媚的,眸色似乎是浅棕色的。   与殷夏夏对视时,是没有感情的,面色冷硬,双目思索。   不多时,却忽然一笑。   殷夏夏看着他,偌大的别墅,他却只有一个人,孤零零的。   周围都被泼了墨,黑漆漆,唯独只有他那处发着光。   ——凋谢的光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收藏涨了好多,受宠若惊╭(╯ε╰)╮ ☆、谈心   夜空中零星的星光闪烁,不知名的小虫一同演唱,此起彼伏。   风很冷,方木将他那件黑大衣脱下来披在殷夏夏身上。   也不知道方木是怎么查到这里来的,反正他来了,独自的,自信的。   当门被敲响的那一刻,殷夏夏就明白。   笃定的,沉稳的,奇异地安抚了殷夏夏焦虑的心。   哪怕再不可能的事,方木也能做到。   将她救出那个黑暗家庭的方木。   会在肮脏地方拥抱她的方木。   纵容她的任性妄为的方木。   担心她对血腥有所不适的方木。   给她上药的方木。   以及现在,再次救她出来的方木。   这就是她挑选出来的人哪。   ——她的黎明。   她深陷泥泞,在广阔的世界无所适从。   她未出生父亲就死了,一出生母亲就死了。沦为孤儿,被逼乞讨,讨钱稍微少了,便受到拳打脚踢。后来被母亲同事刑局找到,托付在一家人手中,又受到折磨。   自出生以来,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。   可是啊。   ——即使身处黑暗,心也向光明。   殷夏夏拥紧了方木。   细瘦的胳膊,使了些力气,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合住他的。   像是野草疯狂地在脚下肥沃的土地扎根成长,害怕死去。   汲取生命存活的力量。   “冷吗?”   方木清淡的声音随着风灌进她的耳朵。   他的声线清冷,平时说话也没什么感情,稳稳当当的,此刻在月夜之下,竟有种别样的安全感。   殷夏夏摇摇头,又想起她在他后面根本看不见她的动作。   于是细细弱弱地回应。   “不冷。”   方木没说话,殷夏夏却感觉开车的速度慢下来。   殷夏夏突然松开了抱着方木的手。   方木一惊,赶紧捏上刹车,“吱吱”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起,车总算止住了。   期间殷夏夏被吓得赶紧抱住方木。   疑惑的话还没问出口,就听见殷夏夏委委屈屈地道:“方木哥哥,衣服掉了。”   他回首,借着月光,果然一件黑漆漆的东西耷拉在稍远处。   刚想开口说“在这等我把衣服捡回来”,就见殷夏夏麻溜地下了车,小跑着将衣服捡回来。   然后一双眼睛亮晶晶眨也不眨地看向方木。   也不知道是不是会错意,方木试探着说:“夏夏,麻烦你了。”   面瘫一般的脸上浮起柔和的笑意。   像得到鼓励一般,殷夏夏也稍稍弯弯唇角。   她本就生得极美,细致的眉目,纯黑色的瞳仁就使她带了八分纯然无辜,此刻一笑起来,满天繁星坠入眼中,整张脸都亮起来。   方木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的脸。   细嫩的皮肤透着微凉,像果冻一样。   殷夏夏软了眉眼,笑靥如花。   着魔了一般,方木缓缓凑近,温热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殷夏夏脸上。   暧昧的气氛。   空气在升温。   却在下一刻,骤然冰冷。   一张秀致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,方木离开,呼吸有些急促,他抬腿跨上摩托车,对着殷夏夏说道:“上来。”   语调平直。   殷夏夏担心衣服会再掉下去,赶紧将衣服穿上去,然后上车,只是手扒着两侧的小铁架,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让风呼呼刮去。   方木不语。   夏夏不言。   寂静的夜里,刚才暧昧的气息一丝一毫也寻不见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如果我说还有几百字很快完结的话…… ☆、结局   “夏夏。”不多时,就听见方木清润的声音。   殷夏夏轻轻地应了声。   “你认识刚才那个叫洛阳的男孩吧?”   “不认识。”   “你一定是认识的,只是故意的不想想起来。”   “我不认识。”   “你再想想。”   “我说了我不认识!”殷夏夏突然激动起来。   方木默了一瞬,迟疑一下,又说:“那你应该认识……华湛吧?”   ——华湛!   一听到这个名字,浑身都细胞都进入警觉状态,抓住方木腰侧衣服的手不由地缩紧。   良久,方木的声音随着凉凉的夜风灌进耳朵:“他杀了人。”   !   !   !   殷夏夏发现她竟然睡着了,做了这个梦,方木救她的梦。   她还在洛阳的别墅里,或者说是华湛更合适。   华湛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让一个富豪救了他,杀了富豪,窃取了富豪的钱财,然后改头换面,成了洛阳。   殷夏夏是被绑的。   外面是警车的声音。   华湛顺着殷夏夏柔滑的头发,从头顶一直到发尾。   “越来越漂亮了,留着长发,我喜欢。”   被绑着的殷夏夏脸撇到一边。   华湛浑然未觉,更加主动地靠过去,唇贴到耳朵:“夏夏,你知道我最擅长的是什么吗?”   殷夏夏看着他腰间别着的,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枪,一字一顿。   “是杀人。”   眼底浮现了一丝丝笑意。   “答错了,惩罚。”   偏头,温和地压上柔软的唇角,浅尝辄止。   由少年向青年转化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:“我最擅长的,就是保护你,照顾你,爱你。”   殷夏夏一瞬间忘了呼吸。   眼睛里满满都是少年精致的面容,哪怕跟以前不一样,但依旧是她熟悉的华湛。   华湛抿了抿唇:“我出去了。”   “外面人很多,你杀不完的。”殷夏夏开口,觉得自己的心里闷闷的酸涩,“你将我带出去当人质,要挟他们,然后趁机跑了吧。”   华湛轻笑出声:“你怎么这么没立场呢?”   殷夏夏没回答。   “夏夏,你不明白我杀了多少人,我罪孽深重。”华湛叹了口气。   “我知道!”声音骤然变得尖锐,“你的罪,是为了我而造的。请让我,同你一起承担。”   华湛叹了口气,那样的话太具有诱惑力。   “你太小,还是应该拥有像其他普通女孩子的欢笑快乐生活,无忧无虑。”   “我无法离开你。”殷夏夏展现出对他的依赖,泪水从眼睛里缓缓流下。   从那时候起,不管是挡在她面前抵挡坏人的拳打脚踢,还是将染血的刀塞进她手里,温柔地为她包上受冻的脚,亦或是转身决绝上警车的华湛,都让她无法离开。   华湛温柔地擦拭:“乖,听话,就当做了个不怎么美好的梦,只要我不出现在你身边,你会慢慢好起来……”   “华湛!”   殷夏夏急切地打断他的话:“还有一丝机会,你用我当人质,外面有方木,有邰伟还有邢局,他们不会不管我的。”   华湛轻柔地弯弯嘴角弧度。   站起身,走出去。   在靠门的地方停下。   屋子里很黑很黑,外面的光照进来,讲他的身影模糊。   他渐渐缩小,变成那个小小的,穿着破烂衣服,拥有浅棕瞳色的华湛。   他似乎说了什么,但殷夏夏听不到。   “别离开我,求你。”呜咽出声的殷夏夏同数年前那个小小的殷夏夏重合。   然后,随即,门关上,屋子里沉寂得听不见第二个人的呼吸声。   走了。   离开了。   殷夏夏缩成一团。   这是避免不了的必死结局。   以前殷夏夏是华湛的心理罪。   现在华湛是殷夏夏的心理罪。   “华湛,把人质还回来。”   轻笑:“我拒绝。”   “别想逃跑,你是杀人犯,我随时可以开枪。”   “那就试试咯。”   ——砰!!   “邰伟!”   “方木!”   泪水布满脸庞。   已经——   ——迟了。   【七年后】   殷夏夏选择留学,美丽的捷克小镇,红顶白房子,充满着异国风情,是向往的和平与安宁。   凭借奖学金和刑局的支持,殷夏夏在这里租了个二楼的小房间,打算住四年。   打开窗户,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植物,漂亮的金发少年仰头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,她也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。   一切似乎都是平静安乐的。   幸好在那件事之后,华湛并没有死,殷夏夏冲了下去,及时拦住了想要动枪的人。华湛住了七年的牢,现在出来又和她在一起。   这次每个人都是清清白白的,结局也会是好的,不再存在离别。   浅棕色眸子的精致少年不满地说:“夏夏,不许你看别人,看我就够了。”   他往殷夏夏正在临摹的画上仔细瞧了瞧:“这是我吗?”   睫毛微微颤了颤:“是的。我怕会忘了你,也怕你会离开我。”   金发少年对着正在浇花的和蔼老婆婆说:“奶奶,那个漂亮姑娘的病好像还没好呢。”   老婆婆是出租的那间房的主人,闻言只淡淡地点头:“希望这里安宁的环境能够对治愈她的伤痛起到帮助吧。”   金发少年严肃地点头。   “一定会的。”   ——一定会的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此文算告一段落了,越是后面越是没有小天使留言。 这也是因为我更新慢,更新不稳定,更新少。 感谢每一个留言的朋友,感谢每个收藏的朋友。 突然发现这文居然更了一年多。 新文已经开坑《一言不合就打丧尸》,立志展现我亲妈属性!希望亲们支持。 ☆、番外   #初遇#   殷夏夏躲在刑局的身后,小小的柔软的人,像开在悬崖边上的花,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绽放。   刑局说:“有些怕生。”   方木看着她,她也在看着方木。   那双灰沉沉的眼睛稍稍带着些光亮,挪着小碎步出来,手指紧张地捏着裙摆。   “我叫殷夏夏。”   她低着头。   然后极快地扫了一眼方木,又说:“木哥好。”   邰伟走到方木身边,用手臂搭在他肩头,打趣道:“还有我呢?”   殷夏夏咬咬唇:“伟哥好。”   警局里的人“哄”地一下笑成一片,刑局也忍俊不禁。   邰伟挠挠略卷的中长发,讪讪道:“还是叫我邰大哥好了。”   方木淡笑道:“叫邰叔叔吧。”   殷夏夏抬起头,精巧的脸上有些错愕,但还是很听话地说:“邰叔叔。”   #话题#   校联会,邰伟跟着方木凑热闹。邰伟说方木是小鲜肉,自己是烟熏的烂肉,方木笑笑没说话。   会完之后,方木对邰伟说,“烟熏的烂肉也很帅。”   #未写#   封城跟华湛是双胞胎,只不过封城随母姓,华湛随父姓,父母离婚后,父亲抛弃华湛,让他沦落成乞丐,继而认识了由于失母被拐走的殷夏夏。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